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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初雪 
 
飞机延时一晚,我们被 
大巴拉到了酒店。 
在床头柜上 
发现一盒火柴……那一年 
我在丽江, 
从郊外的很小的机场 
返回城里,划燃 
火柴,坐在马桶上 
抽着烟。 
然后?然后我们 
在浴缸里进行鸳鸯浴, 
末了,写了一首 
关于浴缸和鸳鸯浴的诗。 
清晨醒来时 
雪已停了,顺利启程…… 
两年后,我们结婚 
现在已经过去 
八年了吧……那一场 
从石卡雪山下过来的雪 
在黑暗的小城里静悄悄降落着。 
 
 
*情诗 
 
在香格里拉,零下十摄氏度 
雪很深,但在大街上 
只能不停跑动……没法走。 
就像手腕上的表盘,秒针的存在 
几乎没有意义了。 
分针不停转动,时间 
太冷了。那种能把 
各处的神经擦得很亮的冷…… 
我们的宽大得夸张的旅行服,让人 
变得臃肿,迟钝。 
大街又直又长,返回酒店的路 
有些遥远,夜里十二点,我们一路冒白烟 
从冰天雪地里,逃回雪白的床上。 
 
 
*衣夹 
 
有一个时期,在新房子里 
我独自生活着。把写在小纸片上的 
诗用衣夹夹在晾衣绳上。 
(嗯,我又给此行为写了一首诗) 
…… 
我是想说,孤独很重要 
…… 
并且令生活变得有些奇怪,我们的一生 
有时像一场劫掠,现在我37岁,伙计 
有些病痛,连医生也束手无策。 
只能自己慢慢地治疗。 
…… 
包括这首诗,也被孤独张合的衣夹夹在神经上。 
 
 
*开始写诗 
 
在胡同里走着,我想起你。 
这为时已晚。所有门牌号上的数字 
都说明了这一点。 
仿佛一个孤魂野鬼,进不了 
任何一家门。痛苦是那些黑暗中 
深情的灯泡。回到旅馆 
我睡不着,穿睡衣出去,买来纸和笔。 
开始写,但却什么也没有写。 
也没有梦见死亡,只有 
你的许多照片,像一个刚刚死去的情人。 
 
 
*五个小客栈 
 
我有许多诗,它们居住在五个小客栈里。 
每当我用写诗的手指,抚触你 
裸着的身体时,它们就跑出来,围观。 
其它的时候,只是在慵懒地打着盹, 
等待我靠近你。好像我必须 
叫醒它们,这样才是生活, 
而不必担心梦见死亡 
移动的墓碑,和一座座冰凉的坟墓。 
 
 
*听见的低语 
 
你煎过鸡蛋吗?在一个 
大平底锅里,煎七个或九个, 
或更多的。现在天空 
黑暗,那些星星,就像煎着的 
鸡蛋发出声音。要给它们 
翻一个面儿。这样热的季节。 
空气都快燃烧起来了。 
连做爱也有了一股焦糊的味道。 
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按在 
自己的里面,犹如蛋清裹住 
蛋黄,在黑暗的锅底上,打破着 
那金属一般沉重的寂静。 
 
 
*希腊船只 
 
他对着自己腹部 
扣动扳机, 
挣扎着回到小镇里,挨过了 
三天,死了。 
法国圣玛丽海滨的帆船。 
几艘落下风帆,搁在海岸上 
几艘在海里航行。 
它们静静地被画在这个世界上。 
如果有人说 
那些是希腊船只 
也没有什么太多区别吧。 
就像他还活着 
和他已经不在人世,一百三十二年了。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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