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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再看水浒,我爱上他们> 
 
已是千年有余。那铁铁相撞,声音 
依旧悦耳,依旧喊着疼 
 
连绵不断的酒水,发自信州,漫过河水 
漫至梁山,滔滔不绝 
 
他们,将生活搅成一锅粥。在锅里 
沸腾的,只有刀戟,和行侠仗义 
 
他们,智勇兼全,如风似火 
翻天动地。是梁山水泊里长出来的 
 
另一丛芦苇。落幕沉思 
我爱每一根芦苇,却又格外偏爱 
 
孙二娘。答案只在菜园子和我心里。 
 
 
<那夜,我在泸沽湖> 
 
那些年,像一根落魄的水草 
浮在水面上 
只能说阴差阳错去到这里 
 
沿途的山水,一波接着一波 
涌进一个陌生人心里 
山水毫不知情 
 
我看见褐土色的脸庞上不光 
写满单纯 
还写满难以修改的日记 
 
那夜,第一次将自己交给神秘的远方 
与多情的酥理玛一夜私奔 
未等来明月 
从湖底升起,于苍茫中落下 
 
 
<结局> 
 
我和你有着不一样的故乡。 
十二岁那年, 
故乡得了小病, 
河东的水去了河西, 
我失去了乘船离开故乡的方式。 
从少年开始, 
靠一步一步走出村庄, 
认识了,天海合一的大海, 
天地合一的高原。 
我曾经幻想长出翅膀, 
或变成一只旗鱼, 
穿越辽阔, 
以及可望不可及的星云。 
我也想到了, 
有一天灵魂像河西的水, 
不再归来, 
但我并不担心孤独, 
只是歉意,故乡, 
仅要回了鳞伤遍体的躯壳。 
 
 
<九叔,雪已过内蒙> 
 
昨夜,赵红艳说内蒙下雪了。 
我信她, 
全国人民都信她。 
 
我心里一紧。 
愣头愣脑,一直疼我的九叔, 
不是通宵达旦还在牙克石草原上与暴雪 
争抢紫花苜蓿么? 
 
九叔年轻时干过糊涂事, 
玫瑰园再无花开过。他把我 
看成命根延续。 
 
尽管九叔已将苦命埋了一半 
在草原下 
我知道牙克石的雪不会认他。 
 
叔,现在雪已过内蒙, 
正蹑手蹑脚逼近你。我害怕。 
我也多么希望 
你像雪一样,不知不觉回江州。 
 
 
<爱,给一点自己> 
 
只有夜色抱住了我,才有 
仰望天空的时机 
 
这一生,一睁眼 
行走便开始了 
 
仿佛所有的路仅为我开辟 
所有事物仅为我背负 
 
我绝望在于,路途没有一所驿站 
一只耳朵 
倾听来自内心深巷的喘息 
 
而命运又多么用心 
将我,制成悲凉之地 
 
身体里长出的每一颗艾草 
孤独而冷漠 
 
我确认,他们从未见过太阳 
是时候带离眼前的冬天了 
 
 
<致露易丝·格丽克> 
——写在诗人去逝之日 
 
现在,我正看望你的孩子 
他们也却生生地 
看我,不是高鼻梁,蓝眼睛。 
 
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们呢? 
我的犹豫和难受 
远胜删除一些钟爱的修辞。 
 
短短几天,他们明显消瘦 
有了黑眼圈 
时不时抖动身体 
时不时抬头看看马州坎布里奇月亮。 
 
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抚他们 
走进内心,无疑需要一张 
时间与耐心的签证。除此外, 
 
于每一轮朝阳升起的早晨 
在查尔斯河岸边 
我可能无所顾忌地朗读 
——《月光的合金》。那声音, 
 
有时焦急如你唤孩子回家。 
 
 
<坐在岁月的岸边等你> 
 
抵岸之后,不再像你白马王子 
除了一无是处的衰老 
还可能患上严重哮喘,健忘症 
 
我们爱得如胶似漆,却又 
如此辛苦 
每一条泥泞路上铺满我们成双的足迹 
 
我们一生没有可停靠的站点和 
栖身的港湾,常将 
眼眸撑开留着对方前行的灯塔 
 
我们那么爱过彼此的笑容 
不着边际的话语 
以及额头随风动荡的缕缕发丝 
 
我们爱得如此简单,陈旧 
偶尔还会忘记对方学名的书写 
而对爱的清澈却又如此刻薄 
 
我爱你,从未表白 
那枝属于你的玫瑰,已种在 
岁月彼岸。一直盛开,满含热泪 
 
 
<我只是形而上离开故乡> 
 
静坐于夜幕之下,月亮高悬。 
不过没有那么圆了, 
那么亮了。 
 
我不知道月亮, 
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, 
正如她不知道我的白日梦。 
 
好久没有这样,将耳朵贴近故乡的虫鸣, 
尽管听不懂唱了什么, 
可以肯定,唱腔和曲风未变。 
 
长时间离开故乡那些风, 
当我们触碰到对方那一秒, 
矜持及陌生,油然而生。 
 
除了他们,石头和百年皂荚, 
常在我眼前露出怪样, 
至今没有找到说服的理由。 
 
其实,为了生活, 
我只是形而上离开故乡, 
将灵魂留在生生不息的炊烟里。 
 
 
<焉花泣> 
 
我不再是你的宠爱。一觉醒来 
时间摘走了我的脸谱 
 
没有什么比我现在站着更尴尬 
对于我,已失去所有。可我 
 
还得向过往的目光,耐心解释。 
 
我无祈怜,亦无遗憾。虽害怕 
翻阅春天的相册,但已将斑斓的修辞 
刻入记忆,装进行囊 
 
即便轮回有了期限,道别最后 
的落日,我不会在意今夜出发 
 
 
<把你写进我的秋天里> 
 
从起笔到搁笔,我不会告诉你, 
进入到另一个秋天。 
 
我把你安插到遍地的野花中。 
除了像它们一样无奇生活, 
你必须接受日光和雨水的挑剔。 
 
把你安插到草木之间, 
要你写下诺言:整座森林都已覆没, 
仍旧是绿色至诚的旗手。 
 
对你,也许我寄予太多的希望, 
妩媚和色彩只是微小一部分, 
我时常仰视着别人的果园发呆。 
 
依然固执地把你写进我的秋天, 
只有一个事实: 
你已是我秋天的一部分或全部。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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