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犁行记

淡竹

一
一夜火车，到达博乐。
车窗外，是辽阔无际的大草原，心胸突然变得无限大，充满豪气。见草色有点发黄，我生出疑惑，伊犁的秋天这么早？
这儿的土壤与内地稍有不同，呈黄色、略带些白。高低不等的植被，在风中起舞，向我示好。
下火车，出站台。双脚实实在在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，我深深地呼吸，伸出双臂，想把整个草原收揽怀中。天空蔚蓝，从远处飘过来的云朵，低得触手可及。
伊犁地处伊犁河谷，三面环山，西部开敞。由五大河谷盆地组成独特的地貌单元，有利于大气环流和湿气团进入，再加上高山阻挡，降水格外丰沛，形成了“潮海绿洲”。在天山草原中，最美丽的要数特克斯草原、巩乃斯草原和巴音布鲁克草原。这几处草原都在新疆西段天山河谷和盆地，前二者构成伊犁草原。“特克”是哈萨克语中的“野羊”。《汉书》曾记录当时占据西天山一带的乌孙人“不作田种树，随畜逐水草”，“国多马，富人至四五千匹”。优美的草原，培育出伊犁马、哈萨克马、焉耆马等名马，周天子穆王巡游西天所骑“八骏”，汉武帝赐名的“西极马”、“天马”，就是上述名马的祖先。
新疆少数民族中流传着细君的故事。细君乃汉都王之女，貌美才俊，擅长诗画，是长安出名的大美人。为抗击匈奴，汉武帝决定与乌孙联合，并将细君以汉公主身份下嫁乌孙昆弥。细君到乌孙后，过不惯“野炊篝火、咸茶酸奶、啖肉卧毛、逐水而居、择草而栖”的生活，加上语言不通，无法与当地人正常交流，孤独忧郁。她作歌到：“吾家嫁戎兮天一方，远托异国兮乌孙王，穹庐为室兮旃为墙，以肉为食兮酪为浆，居常土思兮心内伤，愿为黄鹄兮归故乡”。汉武帝闻之也颇为伤感，多次派人送去大量锦罗绸缎、茶叶等物品慰之。虽然仅在乌孙生活5年，这位可怜的公主就溘然去世了，但为后来汉室与乌孙进一步密切合作打下基础。
二
在博乐早饭，然后去赛里木湖。博乐海拨600多米，而赛里木湖海拨2000余米。沿途，入眼皆是淡黄色的草，稀疏低矮，远处，草与土的颜色混在一起，分不清是草还是黄土。而再远的山上，感觉更加苍凉。
4小时车程，到达赛里木湖。乌伊公路果子沟口的赛里木湖，又称“三台海子”，蒙古语意为“山脊梁上的湖”，湖面海拨高度2073米，比天池高130米。面积457平方公里，是天山第一大湖。湖最深处达86米，属高寒咸水湖，盛夏时湖面温度也只有16度，曾经被认为是渔业禁区，经试验已养殖成功鲤、鲢、鲑、雅罗鱼等多种鱼类，“赛里木高白鲑”现已成为名产上市，深受欢迎。
湖水清澈如镜，风鼓荡起细浪，跳跃着、窜动着。这里看不到飞鸟，除了水还是水。山头有白云，紧贴住山崖、断壁飞翔，一张一歙，颇有灵性。感觉只要爬到半山，就能将其擒在手里。四周山坡上的牧草，柔柔软软，娇嫩鲜活，呈淡金黄色。这厚实松软的草甸，是否可以作床呢？我终究还是忍住，没躺上去。远处有无数松树，挺拔威严，密密簇拥着山峦，在坳间，或在草坡上，妆扮起一座座翠塔绿峰。湖对面，白皑皑的雪山可清楚看到，像是披着盖头的女子，神秘、淡雅。
导游说，赛里木湖没有出口，也没有进口，但湖水每年升高6-7厘米。湖的中心没人敢去，因为那里有漩涡，在70年代，有只船陷进湖底，再没出来。
面对波澜微起的湖泊，我内心生出无限感慨。多么神奇的赛里木湖啊！湖水清澈幽蓝，纯洁干净得像一块碧蓝色的宝石，不含一丝杂质。又如镶嵌山顶的镜子，供星星、月亮们梳妆打扮。又如天山脸庞上的明眸秀眼，足以看透任何灵魂，让人不敢生半点亵渎之心。
一只小山羊，拉着一辆锦缎铺盖的小车，晃晃悠悠到湖边喝水。我好奇地打量，白色的胡须被风拂来拂去，黑色的大眼睛有点呆滞，头顶两只夸张的长角。如此瘦弱，能载得动人么？
到湖边，我蹲下身，双手掬起一捧清水，放在鼻尖嗅，想感知其味。水里有无数的小鹅卵石，伸手摸出一颗，仔细察看。石子上有细细的波纹，勾勒出一道道白色晕圈，如淡雾萦绕着山峰。捞出第二个，图案像一幅国画！有淡黄的菊、白的梅花、微红的牡丹。捞出第三颗，有点惊喜。噫！这不是泰坦尼克号么？纯白的底座像流水，又似冰山，上面漂浮着灰黑色客船。不一会儿，双手握满石子，但被湖水打湿了鞋。我决定把石子放救生衣上，晒干后带回。
远眺对岸的点将台，无声矗立在阳光下，太远无法看清，只能凭臆想去猜。成吉思汗曾在那里点将，三十万大军从这里向欧洲进发。面对无法越过的高山，走不尽的山谷，成吉思汗起了撤军东归的念头。关键时刻，三儿子窝阔台出主意，在这天湖边，请神灵来决定是否东回，最终坚定了他西征的念头。
不觉离开的时间到了。拿起精挑细选的石子再次端详，晒干的石子灵气全无，所有景象消失。莫非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么？失望之余，只好还给赛里木湖。
三

伊宁晚饭后，去伊犁河感受夕阳下的河谷风景。
伊犁河是新疆流量最大的河流，也是一条著名的国际内陆河。主源特克斯河发源于天山西段汉腾格里山，出伊犁地区流入哈萨克斯坦境内，注入巴尔喀什湖，全长1500公里，在中国境内流域长422公里。
傍晚的河谷，不再炎热，凉风习习。站在伊犁河大桥，我抚栏而立，看河看天看飞鸟。奔腾涌动的河水，激起金色的浪波，再叠成层层莲花，变幻着，变幻着，又化为千百万个漩涡。来往汽车刺耳的喇叭声，也不能破坏我心里的惬意。
太阳空悬于西天边的山头上空，四周云朵红彤彤的。阳光如千万把利剑刺破云朵，又似一道道金帘垂落，贯通天上人间。云霞翻滚着，飞翔着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。桥下，有不少人在水里玩，尤其小孩子，在河滩泼水、奔跑，无忧无虑。岸上，有不少人乘凉、闲聊，一些小商贩转来转去，向人们兜售小商品。
太阳缓缓降下，越来越低。伊犁河上的夕阳，一下失去火性，温柔绚烂如女子。远观，河水与晚霞融为一体，形成一团燃烧的火，将西方点亮。而远处的山越发暗淡，几乎被黑暗吞没，空中的云朵则变得更加明亮。我有种感觉，水波粼光闪闪，由霞光接引，飞向天空，又涌上金山。我震惊于自己的臆想，莫非法海与白蛇娘子在那儿斗法么？
“有结婚的过来了！”突然一声兴奋的呼喊，打断我的遐想。转身，一对哈萨克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桥头。新娘身穿洁白的婚纱礼服，胸戴一朵红色玫瑰，皮肤光滑细腻，嫩白如葱，一举一动，惹动娇媚和羞涩。她双手端起婚纱，由伴娘簇拥，款款前行。新娘很漂亮，略带红晕的脸颊像熟透的桃子，艳而不俗；柔软的金色长发，刘海被揭起又放下，饱满丰润的双唇微启，露出完美的皓齿。好看的大眼睛，从流动的眸子里溢出能够融化世界的柔情。新郎官标准的国字脸，着白色西装，英姿勃勃，待人亲切和善。亲戚朋友们一一上前，为他们送祝福，新人含笑致谢。
这时，许多游人争相和新人合影，我们团队也有人挤上去。导游不停地催：“抓紧时间吧，新人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！”新娘子笑意盈盈，与游客合影，新郎官微笑着，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：“快一点了，我们还要回去呢”。
不知这习俗从什么时候开始。导游说，伊梨河畔的少数民族婚礼都在晚上，而且在河边举行仪式。此举，想让伊犁河见证、洗礼他们的爱情，还是喻意爱情像大河绵绵不断？我被这美好、热闹的场景深深触动。
太阳终于落入伊梨河，沐浴在河水中。一个巨大的火球浸泡在水里，形成奇特的难以言说的奇特景象。晚霞从九天坠落凡尘，飘荡在太阳四周，似作太阳的浴巾。它们为太阳擦拭尘垢，整个河面被染成红色。河水奔涌着、跳跃着，向西方，朝太阳流去，掀起的浪波热烈、欢愉。燕子成群结队，或掠着水面飞翔，或在天空盘旋，叫声清脆响亮，回荡在河谷。河岸成排的白杨舒茎展叶，挥舞着手，发出簌簌声响。
大自然开始狂欢了。

淡竹

发一篇旧作吧。

陌洛儿

有人说，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。新疆也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，看楼主文字，了解下伊犁的美，有机会去走走。

淡竹

陌洛儿 发表于 2021-7-23 11:17
有人说，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。新疆也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，看楼主文字，了解下伊犁的美，有机会去走走。

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，一种别样的大美。

尹初音

我想象中都觉得一定很美，但我不敢去，奔波有点苦 ，还有那海拔，我怕还没到，我就先那个了

陌洛儿

淡竹 发表于 2021-7-23 11:20
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，一种别样的大美。

新疆有没有高反啊？我现在对高反有点害怕，哈哈，那天去黄龙稍微感觉有点那迹象。

转转

风景和名胜，历史和感悟，都值得如此细说端详

甜心尐猪

写得真好，那个赛木里胡我们也去看了，确实很美，去新疆可以看到很多美景，只是我就写不出这么好的游记，向淡竹学习

甜心尐猪

陌洛儿 发表于 2021-7-23 11:33
新疆有没有高反啊？我现在对高反有点害怕，哈哈，那天去黄龙稍微感觉有点那迹象。

新疆是没有的，我们前几年去的北疆很美，只是那边管理不校验，总有检查的，倒是安全

陌洛儿

甜心尐猪 发表于 2021-7-23 12:11
新疆是没有的，我们前几年去的北疆很美，只是那边管理不校验，总有检查的，倒是安全

听说新疆比较乱对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