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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许，吹响一片叶子，摇落一粒草籽，吹醒一只眼睛里的晴朗天空---这些才是我们最想做的。（刘亮程）
1、
那一天，她们在电话说着家乡的天气:一天之内气温降了二十多度，天气像出了故障的电梯，猛然从春降到冬。
我说这就是我们伊犁的天气吧，总是有大的温差大的起伏，热也好冷也罢，都来得猛烈。我说苏州的天一直落着雨，所有的情绪都浸在雨里，温凉的稳定。
扯着扯着就扯到了风。她们说，伊犁的风还是很大，还是很纯粹。我说你们录段风声给我听听吧，我几乎忘了那种淋漓尽致的感觉。
2
巩留的风很多，大多是有颜色有声音的。小时候，只要一开始刮风，我们就会被父母赶进屋子里，所有的门窗都关起来。我和弟弟喜欢爬上窗台，挤着坐在窗台上看，窗外的风就是土的颜色，跑得很快，所有的树都东倒西歪的晃着，被吹落的花瓣或是树叶，在空中耍着杂技。每当窗玻璃上开始有风打拳的声音：“哐”“哐”“哐哐哐哐”……母亲就会呵斥我，让我和弟弟从窗台上下来，拉上窗帘。其实，拉窗帘根本就没用，等风停了，我家的窗台桌子凳子地面所有的地方都有一层厚厚的土。有几次窗户上的玻璃被风打碎了好几块。大风来的夜晚经常停电，我们会点上蜡烛围坐在桌边，听爸爸妈妈讲故事，有时我和弟弟还会盼望着风来。
大风过后，路边经常是被风吹倒的电线杆，曾经问过父亲：“问什么不把电线拉在白杨树上？那些白杨树都不倒。”是到了大学，我才知道那个风的名字叫沙尘暴。
有很多时候会想念巩留那个院子里的风。想念风教会我的。从上初中起，只要天气预报第二天有风，头天下午放学到傍晚，父亲就会找来很多旧报纸和很多旧杂志，然后教我折大大小小的纸帽子。折好纸帽子，我会跟着父亲去院子里，我们再找一些干的树枝。我们走进自己的菜园，把这些纸帽一顶顶戴在西红柿苗、辣椒苗、茄子苗上，用几根树枝插在上边。豆角和黄瓜有高高的架子，带不了纸帽，父亲会用绳子把黄瓜架豆角架拴在压井上或者葡萄架下的大石头上。第二天，等风散去，我们会去检查那些帽子，起初，被风刮跑的，基本是我的作品，几年之后，我家菜园的西红柿、辣椒产量大增，父亲说：这是二丫头摸准了风的脾气。
上高中时，我们经常会骑着自行车去几公里之外植树。记得有一次，树苗刚从卡车上往下卸，就起风了，老师说：“同学们，你们赶紧找地方躲躲风，注意安全。”这荒地旷野往何处躲呀，正在我们发愁时，班里一个来自羊场的男生大声喊：“大家跟我来，我们去那个没水的渠里躲躲。”后来他告诉我们，刮大风时，羊都趴在坑洼里。那一次的风里，我们听了十多个关于羊的故事。第二天交上去的作业植树造林的意义，我被要求重写，我写的是要养很多很多羊……
3
我喜欢那些不叫沙尘暴的风，最喜欢家乡草原上、山坡上的风。小时候站在麦田里，大风呼啸而来，我没有像别的女孩子吓得蜷缩着哭着，我站在风里，张开双臂，幻想着风会把我吹到天上去，或者山上去，幻想着风是会让我飞起来的。也许，喜欢风，源于骨子里对自由的渴望吧，因为风可以带我去远方，自由自在、无所拘束，可以脱去我身上的枷锁。
4
来南方数十年了，似乎也喜欢上这里的风。南方的风是云的梯，烟的翼。南方的风揣着荷的清，桂的香……
离开家乡十多年了，虽然只能凭借回忆和想象，却固执地爱着那里的风。
伊犁的风，经常来的猛烈，像一个愤怒的身体，像一个因为愤怒而心灵破碎的身体。风中总是携带着沙子，以决绝的力量，迷乱，捶胸顿足、撕心裂肺，天昏、地暗；仿佛一个人内心的震荡，瞬间传遍了天下。
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“像我们这种活的用力过猛的人，撒娇都是通过捅对方一刀的方式来表达。”感觉是在写伊犁的风，或者也是我的写照吧。
如果我说风中的每一粒沙子、每一点尘土都曾是清脆的水滴，你相信吗？
我不是能够很好驾驭文字的人，只是认真写，认真爱。很多时候，文字被情绪撕碎，同沙土一块儿，和着狂风扬上半空，铺天盖地，飞沙走石。
天空划过风的痕迹 ，冥冥之中的疼痛 ，在心灵的一角颤抖。
我要相信，风也好，沙也罢，总归是要过去的。也许今天，也许明天。
本文写于2014年4月。2019年9月修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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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达卡
发表于 2021-1-4 08:05
沉默卡
发表于 2021-1-4 10:02
楼主
发表于 2021-1-9 20:0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