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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寨断想（一组）
◎ 十万大山
它们在不为人知的深处不断攀爬 朝着有太阳的高处 有的酥皮砂心，构筑高度也构筑蜃楼 有的层叠如书，条分缕析，藏着远古的密码 它们孤绝如墙，拒绝草木 又举着花枝，不时抛出一道诱人的眼波 我借助桥梁和盘山公路 一行江水般，在山峦间起伏 很多时候，翅膀就是这样生出来的 譬如，山比人密，“我” 小如蝼蚁，太阳永远在远处 越追赶，越远离
◎ 九寨
十万大山里的川西北 翻卷着白鬃毛，狂奔不止的 是连绵不绝的山，是松赞干布的骑兵 一路东征，在白水江畔安营扎寨 遗下藏人子嗣 王合婚而去，藏人草籽一样散落松潘 合起来唤作九寨，散开去 各自抱一面宝镜，奉在村边
◎ 蓝
当我们说起蓝，天空突然飘起雪花 山峰长出了眼睫 塔松支起桅帆，沟底变成一艘巨大的白船 万径人踪灭。不灭的 是雪，是比雪更闪亮的蓝， 蓝如眼瞳，蓝如精灵，蓝如星空 每一个与它对视的人 都失魂落魄，甘心翻成烂柯
◎废弃的寨子
冰雪在山顶结着白茧 山峦在周围结着更密集的茧 山坳里的寨子，被包围着 小得像一粒草籽，老得 像一堆牛粪 玛尼堆孤独立于村头 五彩经幡被风一遍遍诵念 藏族阿爸还在木楼后面翻挖新土 阿妈站在木楼的平台上 手搭额头，不断望向寨子外面的路
◎ 山之子
他是藏人，但有个汉人的名字 他能叫出沟内每一只鸟的名字 沟外的路，却一条都不认识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，除了指出转弯的方向 不肯多说一句话。 我们小心翼翼，在地震的伤口上驶过 许多路段在施工，铲掘机一边填补大地的裂口 一边掏挖被深埋的镜子
透过横生的树干，我终于看见山的秘密 女神色嫫遗失的一瓣镜奁 嵌在两山分出的腹地 一忽绿，一忽蓝，像一个孩子转动着万花筒 又像是仙女变成的鱼，在山间自在游弋
当我们加入她 她就邀我们一起跳起锅庄 当我们离开，她就转起水经筒，默默祈诵。 “神祗和水离得很近”。藏人一次次去摸兜 又把手缩回去。 我们递给他烟时，他摇了摇头。
出沟的路只有一条 五花海跟着我们流下来，又绕山脚 流回山的高处 藏人在沟口下车，对我们摆摆手 返身归山，眨眼功夫 就像一片雪花消融于湖面
◎ 扎如寺
扎如寺的塔白如鸽子翅膀 但这里没有鸽子，钟声也没有 只有寺外的松林泛起涛声 又被寺旁边的崖壁挡回去 据说崖壁上隐着十二生肖图案 有缘的人，才能找见属于自己的 那一个
这里信仰的是苯教 这里的子民，一年一度都要去转山 神高不可及，玛尼堆越垒越高 苍生在下，千百年来 把自己匍匐至很低很低 低到提前和泥土贴在一起 低到以额触地，生为指针 以一辈子做轮盘
◎ 星空
在半山，夜空是伸手可触的 一些绽放悄无声息，又合着你的心跳和呼吸 天空充满魔法，让你不由不相信 神在头顶行走，提着一盏盏银灯 有的遇到风，就扑闪一下 有的亮得像要掉下来，让你忍不住 想伸手去接住
此时，万物都在沉睡 又似乎都醒着，世界遍及生灵的眼睛 它们在暗里明亮，在明亮里 诞下黑色的影子
安眠的只有人类 神在头顶巡视，生灵在门边护佑 雪研成碎粉撒下来，薄薄覆盖着 长一阵短一阵的，鼾声
◎ 阿梢垴遗址
头顶是神的白帽子
脚底是众生集结的蝼蚁地 经幡矗起，玛尼堆向天 悬浮半空的寨子，也是人间 这里上天无路，下山艰难 羊都在山前晒太阳 打扰它们的只有山风
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人在这里造出屋脊 有人在土里植出青稞 有人在泉边指牦牛为马 下山的藏人，总忘了 残垣断壁里，曾经住过汉人 没人说得清，嵌在白土墙内的贝壳，鱼骨 为何不曾衰老？
更迭了数代的羊，对着寨子里 越来越多的空房子，总是 昼夜啼哭 更没人来光顾它了，阿梢垴 汉人的踪迹留在半空中 被秋风一遍遍曝打，一口口吹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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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达卡
发表于 2020-12-30 12:25
沉默卡
楼主
发表于 2020-12-30 13:16
拍完回来梳理下再写作业